姬聖典搖了搖頭，幽幽嘆了一聲，“我已經為你開解了，以後的事情，你好自為之吧。”

“嗯？”姬傲劍從興奮中漸漸冷靜下來，疑惑地說，“三姐你只是為我開解而已？”

“我只是書讀得多了一點，想為什麽事情找理由，都很容易。”姬聖典道，“你該知道，我幫你開解心事，就如同律師為人辯護，並不表示就一定認同了這件事。”

姬傲劍急了，“可是三姐你說的那麽有道理，還會有什麽不對？”

“確實沒有什麽不對，剛才我甚至好像都把自己說服了。”姬聖典搖頭道，“但是小劍，我也可以為世間的任何一種罪惡行徑開脫，都能找出足夠的理由，都能說得你心服口服，你說這和剛才有什麽不同？”

姬傲劍愕然道，“要這麽說，就算一件事有了最充足的理由和證據，也不說明一定是正確的？”

“這個世界的一切，並不完全是依靠邏輯在運行。”姬聖典悵然說道，“所以小劍，你不要因為我幫你找了理由，你就真的一點不在乎了。即使你相信自己真理在手，也不代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。”

姬傲劍覺得心裏好像感悟到了一點什麽，但是又說不出來。

他想了一想，認認真真說道，“三姐，在不為我開解的情況下，你究竟是怎麽看待我的？”

姬聖典沈默了一會兒，緩緩說道，“我不讚成你。但也不想為難你。”

姬傲劍覺得她的話語裏似乎有一點縱容自己的味道，遲疑著問。“三姐，你是舍不得為難我嗎。這會不會違背了你的原則信念？”

“也不能這麽說吧。”姬聖典道，“因為有一個緣故，我是不能為難你的。”

“什麽緣故？”

姬聖典問，“你覺得你六姐和八姐在一起，有錯嗎？”

“沒沒。”姬傲劍連連搖頭，“她們在一起是最相配最合適的，哪會有一點錯。”

姬聖典拂了拂頭發，柔聲道，“小劍。從小我就一直對你說，你和我們沒有什麽不同，我一定不會歧視你的。”

“我、我……我懂了！”

姬傲劍感動得險些滴下淚水，“三姐，我覺得我永遠都不能弄清楚，你究竟對我有多好。”

“但是，我的意見只能代表我自己。”姬聖典嘆道，“如果有人依然不能容你，也不能說明這人不對。”

姬傲劍哼了一聲。“會有什麽無聊的人，要來管我？”

“你還真以為這世上沒人管得了你不成？”姬聖典一拍桌子，斥道，“要是二姐覺得你是錯的。你也敢這麽滿不在乎？”

姬傲劍嚇了一跳，只覺得頭頂心竄下一股寒氣，“你說二姐？”

“是啊。你說說看，你覺得二姐是個什麽樣的人？”

“我覺得她直來直去。眼裏不揉沙子。”姬傲劍思索著說，“如果覺得有什麽不合心意的。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劍斬去。”

“那你覺得，就你這事，二姐認同你的可能性如何？”

“我覺得很小很小。”姬傲劍聲音越說越低，“世上像三姐你這麽開明的人又不多，二姐多半是不會理解我的。”

姬聖典氣得笑了，“誰要是不理解你，就成了不開明的人，你這標準真夠霸道的。”

姬傲劍問，“三姐，你說二姐對於六姐和八姐，會不會看不過去？”

“那當然不會。”

“是啊，那她為什麽要對我看不過去？”姬傲劍憤然道，“她這不是歧視我嗎？”

“二姐歧視你又怎麽了！”姬聖典又是一拍桌子，喝道，“我不歧視你，又不代表二姐不能歧視你。再說，她對你有不一樣的標準，也是人之常情。嗯，說不定，這表示她對你有不一般的期望呢。”

“什麽不一般的期望？”

“就是不希望見到你是個禽獸啊。”

“她反對我的人生幸福，居然還說是對我有特別的期望？”

“你的人生幸福，在她眼裏，也許只是人生悲劇。”姬聖典嘆了一聲，“就如你剛才所說，有些關乎人生的根本觀念，是沒有辦法妥協的。”

姬傲劍拉著臉，不說話。

“如果二姐想要清理你的話，她可具有十足的理由。”

姬聖典繼續說道，“小劍，你要明白，這並不是外人要對付你，二姐當然有權教訓你。哪怕是二姐覺得你該死，我都沒有立場去阻攔她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要是真的發生了這一幕，我實在沒法幫到你了。”

姬傲劍過了良久，說道，“雖然我一直非常敬仰二姐，但二姐要殺我的話，我是不會束手就戮的。”

“那你，會為了保命殺了二姐嗎？”

“自然不會。”

“幸好你說了不會。”姬聖典點了點頭，“二姐若是殺了你，我只能認了。但你要是殺了二姐，我一定要你償命。別說這是我歧視你，二姐可以殺你，你不能殺她，否則你就是大逆不道。”

“三姐你放心。”姬傲劍忙道，“我只是說我不會一動不動等死，但要真的被她逼到死路，也只能認命。”

“你要不被二姐殺死又不能傷了她，武功就必須在她之上。”姬聖典皺起眉道，“而二姐修的又是可以越級斬殺的絕世劍道，所以你還必須得是遠遠的勝過她。”

“……”姬傲劍只覺一陣無力，“這挺難的。”

“那你就要抓緊時間勤修苦練了。”姬聖典笑了笑，“也許我們在海外還可以再待幾年，你練成在她劍下保命的本領，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。”

“我來到海外就是一個悲劇。”姬傲劍無可奈何地說，“在美洲要準備一個一千零一夜的死局，在歐洲又要去準備應付絕世劍神的死局。”

姬聖典嗤地笑了，“老四那什麽蒙你的一千零一夜，也算死局？”

姬傲劍解釋說，“四姐用本心發過誓的，我表現不好她就真會打死我。”

“她那所謂的本心，就是專門哄人用的。”姬聖典若無其事地說道，“等你將來飛升找到她，發現她早就把你忘了，自己風流快活去了，而當年那些事不過是逗你玩的，這才是正常劇本。”

姬傲劍漲紅了臉，“三姐！”

“好好，我們不說這事了。”姬聖典笑道，“別去管什麽一千零一夜，待我教你一個高端的練功法兒，只要你練出來了，就直接能跨進先天的門檻。”

姬傲劍將信將疑地說，“有這麽神嗎，是什麽練法？”

“這門練功的法門，就叫做破碎虛空。”

姬傲劍心頭一緊，“三姐，你又打算把我送到幻境中去了？”

“哎，你的思維太狹窄了。”姬聖典不滿地說道，“練心境的法門可以叫做破碎虛空，練體功的法門也可以叫做破碎虛空，難道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做以力證道嗎？”

姬傲劍期待地問，“那這個以力證道的破碎虛空，是怎麽練呢？”

姬聖典站了起來，在屋角打開一個箱子，拿出了一個鋼制圓球，直徑約莫有十四英寸。

大宗師托在手裏，來到姬傲劍面前，拍了拍鋼球，“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？”

“聽說有些練太極內家功夫的，平時到處抱著個球，體會勁力的圓潤流轉。”姬傲劍仔細地看著，說道，“三姐，你這個鋼球，是不是就是這種用場？”

“這可不是太極球，是破碎虛空，要練成的是打破虛空的功夫。”姬聖典搖了搖手，“你沒看到這個鋼球上，還有兩個拉柄嗎？”

“哦，對啊，這兩個拉柄是幹什麽用的？”

“你兩手各抓住一個柄，把這個球給分開。”

“原來這是練臂力的。”姬傲劍註意到了，這個鋼球其實是兩個半球套成的，應該經不起自己用力一拉。

他站好腳樁，兩臂貫足了勁，猛地嘿了一聲。

鋼球紋絲不動，沒有任何變化，雙腳倒是陷下了半尺。

姬聖典笑吟吟道，“怎麽樣，拉不動吧？”

“我再試試。”

再一次用力發勁，腳下陷下去了一尺，鋼球依然還是那個鋼球，沒有分成兩個半殼。

“哎，好像有點效果了，你再加把力氣試試。”

第三次，鋼球依舊不動如山。

姬傲劍洩氣了，“三姐，我實在拉不動，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個整球吧？”

“什麽整球啊，這就是用兩個半球嵌起來的，只不過你力氣太小，才拉不開來。”姬聖典笑盈盈道，“我早就說了，你能拉開這球，就可以破碎虛空去了。”

姬傲劍揉了揉手，“如果是兩個半球套起來的，我怎麽可能會拉不動呢？”

“嗯，合在一起之後，這個鋼球內部的空氣給抽走了。”

“等一下！”姬傲劍猛地一驚，“三姐，你是說這個鋼球的裏面是真空的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兩個半球、合體、抽走空氣、真空……

“我去，這原來是馬德堡半球！”

姬傲劍終於明白過來，心都涼了，“要十六匹馬才能把這個鋼球分開，我怎麽可能拉得動！”

一六五四年，馬德堡市長用兩個空心半球合成了一個不漏氣的銅球，抽成真空以後，兩邊各拴了八匹馬，一共驅動了十六匹馬，才把銅球分開，由此證明了大氣壓強的存在。史稱“馬德堡半球實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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